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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〈霸王别姬〉：戏梦人生间，一场破碎的坚守》
2025-03-29 13:34 影视 44人已围观
在观看《霸王别姬》之前，我必须坦诚，自己对国产电影存在着一种本能的偏见。那时的我，总觉得国产电影比不上国外大导演的作品，拍不出那种大气磅礴的手笔。如今想来，这种想法实在荒谬。无需他人批评指正，我已然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。
曾经，我对张国荣并无太多感觉。然而，在《霸王别姬》中，每一次看到他的身影，内心都会泛起层层涟漪，久久不能平静。他将没落贵族的高雅气质展现得淋漓尽致，眼神里既有哀怨又带着骄傲，举手投足间轻柔而饱含深情。他饰演的程蝶衣，无论是情感的细微变化，内心的起伏波折，还是对所爱之人的眷恋、对妒忌之人的复杂情绪，都紧紧牵动着观众的心。
实际上，蝶衣是个纯粹之人。自幼，师傅便逼着他唱坤角，每次他都会倔强地念道：“我本是男儿郎，又不是女娇娥。”后来，为了小石头，为了那个一直关怀、照顾他的大师哥，也就是日后的霸王段小楼，他选择留了下来，从此心甘情愿地唱着：“我本是女娇娥，又不是男儿郎。”
他未曾料到，自那之后，自己的情感世界在这句唱词里被彻底颠覆。从此，小豆子蜕变成为程蝶衣。更准确地说，他成为了“虞姬”。尽管他也出演《贵妃醉酒》，扮过《牡丹亭》里的角色，但他最大的心愿，不过是能与自己的霸王相伴一生，唱一辈子戏，践行师傅所说的“从一而终”。可正如段小楼所言，蝶衣忘却了戏与人生的界限，非要将戏里的情感与观念，一股脑地倾注到现实生活中，如此固执，执迷不悟。
菊仙的出现，打破了蝶衣原有的生活。这个名妓抢走了他的“霸王”。当看到所有人都在恭贺段小楼与菊仙定亲，而蝶衣突然打开房门，静静地出现在热闹人群中的那一刻，我的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遗憾与伤感。我被蝶衣单纯而执着的情感所打动，以至于始终对这场情感纠葛中的最大受害者，抱有深深的同情与惋惜。
除了段小楼，京剧无疑是蝶衣生命中难以割舍的部分。他的人戏不分，恰恰从侧面反映出他对京剧的痴迷。他为日本人唱戏，起初只是为了营救段小楼。而青木对京剧的尊重与喜爱，又让他感到一丝欣慰。与之相比，段小楼、小四所代表的所谓“劳动人民”，反而暴露出一种可笑的愚昧。
和蝶衣相比，菊仙既幸运，又不幸。她收获了段小楼的爱，却也遭遇了他的背叛。对于蝶衣，她的内心十分复杂：一方面反感蝶衣人戏不分地迷恋自己的丈夫，另一方面又轻视蝶衣为了和段小楼在一起耍的心机。身为女人，从做名妓起，菊仙就渴望从良，出于本能，她想要守护自己的家庭。她认定蝶衣是一切不幸的根源，因此强烈要求丈夫与蝶衣断绝往来。然而，菊仙不仅胆色过人，而且心地善良。看到蝶衣被毒瘾折磨得痛不欲生，无法登台演出时，她又心生怜悯。甚至在丈夫揭发蝶衣时，她也出面喝止。生命的最后时刻，她只是淡然地将蝶衣送给小楼的剑，归还给揭发了自己的蝶衣，然后转身，回首，露出一抹微笑。这笑容里，有无可奈何的伤感，更有无限的宽容。这个聪慧过人的女子，被自己深爱并信任的丈夫推向深渊，却没有选择伤害任何人。她坚强、孤独，又无比骄傲。
可笑的是，蝶衣和菊仙共同迷恋的“霸王”段小楼。迷恋，是一种包含了纯粹与伤感的复杂情感，其中有挚爱、信任、无悔与崇拜，让人深陷其中，无法自拔。而这场悲剧最惨烈的地方，就在于他们的迷恋，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。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，段小楼几乎没有丝毫犹豫，便选择了背叛，背叛了深爱他的妻子和深信他的师弟。
故事的最后，历经无数磨难的蝶衣与段小楼，再次登上舞台，合作那出见证了他们酸甜苦辣的《霸王别姬》。当段小楼突然唱出“我本是男儿郎”时，蝶衣自然地接道：“又不是女娇娥。”段小楼提醒道：“错了，又错了。”那一刻，蝶衣如梦初醒：多年来沉溺在戏中的情感，竟然只是一场错误。他别无选择，坦然地拔剑自刎，倒在那把见证了师兄弟之间所有故事的剑下。他的离去平静而安详。最终，他在清醒中背叛了自己长久以来的情感，又或许，他以这种方式做到了“从一而终”。因为，他是以“小豆子”的身份出现在师兄面前，也是以“小豆子”的身份，死在了师兄的脚边。
两个坚守爱情与信仰的人，一个以死捍卫了自己的清白，一个以死找回了最初的自我，只留下曾经叱咤风云的“霸王”，孤独地站在舞台中央，形单影只，尽显落寞 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