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镇女孩的别样人生

在小镇，我妹妹的经历很有代表性。她20岁时，家里就开始给她张罗相亲。在我们那，相亲有个固定的仪式。一到过年，待嫁女孩家门口就会排起长队，站着一群刚打工回来、适婚年龄且提着年货的小伙子。在媒人的带领下，他们会依次和女孩见上一面，就像一场无声的面试。这些所谓适婚的男人，其实大多是20出头的小男生，等待的时候，他们甚至还会一起抽根烟。

妹妹相亲时加了两个男生的微信，想先互相了解一下。可才过了两个星期，父母就催她能不能定下来，妹妹很惊讶，觉得时间太短。但父母觉得大家都这样，男生那边也不想等，如果拒绝，他们就要去下一家相亲，不然过完年出去打工，婚事又得拖一年。媒人也频频催促，说对方很满意，想订婚。妹妹的父母老实本分，生怕耽误别人，就要求妹妹赶紧做决定。无奈之下，妹妹选了其中一个男孩。

妹妹从小玩手机，通过互联网了解外面的世界，还读过高中，知道现代文明下的恋爱和婚姻是什么样。可回到小镇，传统习俗还是左右了她的选择。

我们村并不穷，过年也会堵车，大家都刷抖音、拍抖音，年轻人打扮得很潮流。即便如此，一些传统观念和习俗依旧根深蒂固。妹妹很快就结婚了，拜堂时，父母都哭了，妹妹没哭。婚礼上有个特色习俗叫“离别饭”，新娘上花轿去婆家前，要和弟弟一起吃一碗饭告别。妹妹虽嫁到隔壁村，车程只有10分钟，但每次看到这个环节，我们还是忍不住落泪，妹妹却笑嘻嘻的，说自己其实也哭了。

很快妹妹生了个男孩，孩子出生时，大家都松了一口气，说“幸好是男孩”。我很不解，奶奶就跟我讲了妹妹朋友小静的事。小静比妹妹小一岁，前面生了两个女儿，今年还流产两次，到现在肚子都没动静，大家都觉得她很可怜。这时候我才明白，妹妹生男孩可能会少遭些罪。

妹妹结婚后变化很大，变得越来越好。她以前又瘦又白，性格内向，青春期时脸上过敏长痘，变得更沉默。家里小孩聚会她总不来，就算来了也是低着头玩手机，很少说话，除了和同学聚会，几乎不出门。她成绩不好，试卷大多十几分，好的时候二十几分，但她死都不肯辍学，可惜最终也没考上大学。

我外出读书后很少回家，对妹妹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不合群的少女时期。妹妹结婚生子后，我再见到她，感觉像变了个人。过年见面时，她像长辈一样和我聊天，关心我在外面过得好不好，累不累，还拉着孩子叫我大姨。她变胖了，脸上透着温柔，很难想象她以前脾气火爆，敢和爷爷顶嘴。现在她变得爱凑热闹、爱玩，每次聚会都玩到最后才走。

我问妹妹还和同学聚会吗，她说大家都去外面读大学了，见面也没什么话说。我又问她现在每天都做些什么，她说就是打麻将、带孩子，过完年准备去城里打工。她还关心外面找工作难不难，担心同学们找不到工作。

妹妹的这些变化让我又陌生又新奇。我和奶奶聊起她，奶奶说妹妹现在懂事多了，经常带孩子来看她。看到妹妹现在懂事、大方、亲切，大家都很欣慰，我也一样。只是偶尔我会想，妹妹这样的变化，她自己真的喜欢吗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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